七喜

爱写故事的人。

参商(顾顺×李懂)已完结

参商




(和同名歌曲一起实用更佳!) 




1

“呲”,李懂揉了揉不小心撞到洗手台架子上金属壁棱的手臂,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看着镜子里因为疼痛略微扭曲的脸,有片刻出神。
对于李懂来说,十五年从军生涯里所经历的高强度的训练和战场上被子弹数次摩擦乃至命悬一线的场景,已然是家常便饭,如今却被小小的壁棱折腾的晃了神,接下来就是一阵细细绵绵的疼从心底漫开,夹着层层隐蔽的内疚和自责。
队长和舰长的谈话。
他其实听到了。
他的狙击手……,脊椎被打穿了。
因为他的失职,那个永远护他在身后,只要拿起枪便强大专注,眼眸灿烂如星的男人,已经没有再次拿枪的机会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地去承认这个事实,去接受罗星这辈子要在轮椅安度此生的事实,慢慢地,他靠着墙壁,蜷缩着蹲下来,心酸到无以复加。
军人的使命和责任感告诉他,这件事情不值得去惋惜,去回旋,去事后争辩值不值得。
可李懂也会隐蔽的想,如果他当时能劝住罗星不执意去追那艘海盗船,如果他当时能再勇敢一点,不那么畏惧子弹,不再是罗星的拖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不不,海盗船一定要追,李懂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耻。
军人为国家而死,为国民流血,是天经地义。
可是,他是罗星啊。
李懂感觉得到,在他的世界里,那根一直支撑着他,立在他眼前,又那么那么无坚不摧的标枪,一下子摔的粉碎。
世界的支点没有了。
失去狙击手的观察员,没有罗星的李懂,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兽。
窗外海风呼呼作响。
“需要帮忙吗?”身后有人犹豫了一瞬,还是凑了上来,声线有些漫不经心,入耳却都是周到的妥帖。
李懂迅速整理好表情,笑了笑,回头,“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
对方没有再多说,礼貌的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懂捂着仍然发痛的胳膊肘盯着前方穿着作战服的背影出神。
是顾顺。
那个代替罗星的狙击手。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初见那一次,刚刚是两个人第二次对话,顾顺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刻意取笑,一贯嚣张霸道的他,竟然出奇的安静下来,礼貌而周到,一点也不像他。
李懂透过那道渐渐远去背影,隐约可以看到外面蔚蓝的海,一望无际的甲板,刚刚结束完集训的队友,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起哈哈大笑,笑容看起来熠熠生辉。
反而,最为活泼跳脱的顾顺,紧抿着唇,眉眼低垂,萎靡不振,看不出情绪。
夜幕浓稠。
甲板上的海风把队长杨锐的白色衬衫吹的呜呜作响,他刚刚结束一场会议,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便把他们召集到这里。
身为观察员和狙击手,顾顺和李懂经过卫生间那尴尬一幕后再次挨到了一起。
李懂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大高个,被浓郁的薄荷味熏的头晕。
顾顺的表情很严肃,嘴里也没有再嚼口香糖,正认真听着队长讲话,竟无端让人觉得安稳。
此刻情绪脆弱敏感的李懂不知中了什么邪,摒弃了之前的成见,默默的挨着顾顺更近了些。
没有注意到,一边目不斜视的大高个嘴角微勾。
队长杨锐主要宣布了两个重要消息,其一,顾顺要代替罗星住进之前和李懂两人的宿舍,其二,伊维亚共和国撤侨行动明天正式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李懂都坦然接受了,只是在面对顾顺时,仍然带着一些不自然的生疏和别扭,想到罗星坚毅刚强的眉眼,他不自在更浓。
李懂知道,顾顺和罗星是竞争对手,他们同样优秀,甚至为了争取委内瑞拉培训资格,准备了一场重要的比赛。
可是,罗星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总觉得,如果对眼前的大个子示好,这是对罗星的一种背叛。
李懂默默地离顾顺远了些。
可他也明白,恶战在疾,他和顾顺,必须要快速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
排斥,绝对不行。
一个观察员,绝对不能排斥他的狙击手。
他掐了掐手心,又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副队徐宏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附耳过来,“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吧?”
李懂摇摇头,笑,“只是有点没睡好。”
徐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又转头和顾顺说了一会话,絮絮叨叨了很久,才放两人离开。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钟了,副队的大眼睛在四周晕黄柔和的灯光下闪闪发亮,衬着海蓝色的烟雾, 于是更加软和。
等到顾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宿舍,时钟正好指向三点整。
一路无话却也相安无事,匆匆洗漱后,李懂缩在下铺准备睡觉,顾顺自爬去上铺以后就没有任何动静,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悄悄传来。
李懂握了握拳头,渐渐红了眼眶。
他是蛟龙最出色的观察员和风向手,对于旁人的气息感知是普通人的数倍,何况是朝夕相对的狙击手?
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顾顺的气息和罗星完全不同。
顾顺悠长,而罗星沉稳。
多年的配合,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罗星的呼吸节奏,此刻他刻意加重呼吸气息,不协调越发明显,一上一下,两道气息交错,杂乱无章。
而他们明天将要奔赴战场。
他不是罗星,他们毫无默契。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心里难受的厉害,对罗星的担忧,对新搭档的陌生,和对接下来战争的迷茫,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传来,李懂差点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得半死。
是原本已经进入深眠的顾顺。
“你…你干嘛?”他磕磕巴巴的问,看他这样,顾顺突然笑了。
“喂,李懂,刚在甲板那你咋跟陀螺似的?”
李懂一下就明白了他在暗示自己站队时左右移动的蠢样, 湿漉漉的眼睛猛然睁大。
就在顾顺以为他又要恼羞成怒的时候,李懂突然又垂下眼角,认真的道歉,“对不起,顾顺。”
顾顺没有问他为什么道歉,气氛一下又沉默下来。
两人的呼吸声仍旧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顾顺身上的薄荷香搅的人心烦意乱。
“来训练吧。”
就在李懂以为顾顺要回到他的床铺,却突然听到对面的那个男人说,训练吧。
训练什么?
李懂不用询问,看到顾顺盘腿坐在他的。床上,他自动自发的把自己嵌入到他的身体里,伸手搂住他的腰。
战斗在即,一切个人情绪都要收拢到一边。对于李懂来说,不管顾顺和罗星是怎样的关系,他和顾顺都必须要是最亲密无间的搭档。
他开始放缓呼吸节奏,试图尽快找出顾顺呼吸的规律。
“很难受?”
顾顺的声音砸在夜色里很突兀,激的李懂一下子乱了气息,又回到之前罗星才会有的呼吸方式,习惯深入骨髓。
顾顺轻轻皱了皱眉,“我也很难受。”
李懂有些诧异的抬头,柔软的刺毛扎的顾顺下巴酥麻,他心跳未曾有波动,只淡淡道,“你经历的还是太少,而我不会因为罗星受伤失去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沾沾自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浅薄。”
李懂恍若未闻,他在顾顺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再次找到了他的呼吸节奏,两人气息渐渐重合,合二为一。
他满意的笑了笑,这才慎重的看向顾顺,“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从一开始就没有。”
顾顺愣了一下,听身下人继续说道,“你是罗星最好的对手,如果我这样想你,既看不起罗星,也看不起你。”
“哦?”顾顺来了兴趣,“那你一开始对我态度不好,不是因为罗星?”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是我个人因素,再次向你道歉。”李懂回答的一本正经,有种异样的可爱。
“个人因素?那你意思咱俩有私人恩怨?”顾顺呼吸开始加快,李懂有些跟不上了,他索性放弃,诚实的点头,“对,我看你不爽。”
一向嚣张的顾顺竟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顾顺吃瘪,李懂无声的微笑,露出狭上浅浅酒窝。
随即又有些失落,他果然忘了啊。
“砰!”
在两人维持着一个尴尬而亲密的姿势里,水杯掉落的响声快要入睡的李懂。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李懂再次闻到满鼻子的薄荷香,没有之前的讨厌。
他一激灵,撑着就要起身,却又被顾顺一把按回怀中,“就在这里睡。”
李懂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顾顺伸手关掉床头的小台灯,把他重新抱在怀里。“睡吧。”
床头闹钟指针整整齐齐的码在四的位置,万籁俱寂。

2

李懂是个大傻子。

顾顺偷偷解开了李懂藏在小柜子里日记本的摩尔斯密码,一边欣赏一边啧啧感叹。

如果不注意他快要跳跃到天上的嘴角罢。

2
从也门战场回来的时候,庄羽的骨灰是李懂抱着的。
临上舰,李懂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太多泪水和血水的土地,仍旧战火纷飞,满目苍痍。
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改变。
佟莉捧着石头留下的制服挨着他站,黑色的飘带缀在帽子后面飘呀飘呀的,偶尔上扬的狠了,划拉到李懂的脸上,刺痒而温柔。
像极了他以前每每拿到小组比赛第一时,罗星赞赏时拍在他肩膀的手。
李懂觉得鼻子有些酸。
顾顺仍旧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口香糖,望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税在举行祭奠仪式的第三天,告诉了李懂罗星的事情。
“知道了。”
李懂神情很平静,轻轻地说。
在杨锐讶异而无措的目光里,李懂突然抱住了平时山一样坚挺的队长,又很快放开。
快的仿佛杨锐自己都无法确定李懂是否真的拥抱过他。
“队长,谢谢你。”
当李懂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对着蔚蓝的大海,蔚蓝的天空,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那些沉重的压力,一下子烟消云散。
亲如兄弟的队友相继离开,最好的搭档迫不得已退役,塞尔维亚战场上的硝烟弥漫,救下的姑娘痛苦的哀嚎,终于让他明白了军人存在的意义,也终于…让他学会风轻云淡。
曾经他为了想要成为某个人的眼睛,为了一段隐蔽而羞耻的心事,不顾母亲的反对从了军,出发点始终都是为了那个人,不曾记得又真正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否顶天立地,是否不愧于心。
而如今。
李懂望着自甲板渐渐朝他走来的顾顺,他捏紧了手中那颗糖,向远处剑眉星目的男人伸出手臂,慢慢摊开手掌,“吃糖吗?”
这是石头留下来的最后一颗糖。
“你在战场上表现的非常好,李懂。”顾顺语气清朗,淬着战火的味道。
这个人,何时何地无时无刻,都是强大而无坚不摧的。
顾顺是个赌徒,李懂从来都知道。
大约从六岁那年开始,就预示着他们会有截然相反的个性。
当然,也会有不同的结局。

4
李懂大傻子咋在遇见我之后不更新日记了?
啧啧啧,傻子。

5
顾顺没有吃那颗糖。

李懂也不知道,顾顺后来是如何处理了那块小
小的糖。

他所看到的,顾顺只是随意的把它放在上衣口袋里,一把搂着自己,半推半就的将自己拉到训练场上,哦,顾顺还是个非常守诺的人,立志要把他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事实证明,李懂确实非常优秀,优秀到顾顺这个刚調入一队的正式编都暗暗的感叹,放下心理压力的李懂,真的是块好苗子,做观察员可惜了。

某天训练结束,两人满身是汗,顾顺吊儿郎当的挂在李懂身上,呼噜李懂的脑门,两人一起去洗澡。

洗完澡两人回宿舍,顾顺再次劝说李懂加入主狙击手训练,还拉了队长和佟莉来帮腔,四个人将狭窄的二人间挤的满满当当。

顾顺不记得这是李懂第几次拒绝他的提议了。

也说不上拒绝,只是当他提到这个话题时,李懂总是沉默以对,算是一种无言的拒绝。

一个队伍是不能有两个狙击手的,顾顺以为李懂是舍不得蛟龙一队,故而大方道,“没事儿,李懂你留着,哥走。”

顾顺话音刚落,一佟莉突然使劲踢了顾顺一脚,军靴坚硬,顾顺疼的嗷嗷直叫。

石头离开后,佟莉越发沉默,每日除了泡射击场,便是站在船头向西北方向出神,有时能站大半天,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一次李懂见队长叹了一口气,便明白了,西北是石头家乡的方向。
石头就葬在那里。
山水如画,民风淳朴的小镇。

此刻是佟莉少有的鲜活时刻,大家都觉得欣慰并且愿意包容。

顾顺假模假样的嚎了两声,佟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强迫李懂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是狙击手,他是观察员,就很好。”
佟莉硬邦邦的说。
努力咽下了喉头的最后一句话。
杨锐自然双手赞成,过多的人员调动,战友离开,也让他心力交瘁。
顾顺很好,李懂也很好。
这样。
就很好。
虽然队长私心里不愿意再有人员调动,但还是批准了佟莉的退役报告。
石头离开的第三年,舰上风平浪静,佟莉终于向她呆了十二年的军队告别,临走时最后望了一眼西北方向,最后大笑着冲队友们挥手,像是在诀别。
佟莉是回家嫁人的,父母催的紧,年龄也到了。
她背着包袱走在甲板上,嘴里嘟哝了一句话,风太大,除了离她最近的李懂,谁都没有听清。
“愿有情人”,佟莉停顿了一下,把常年带在身上的心形照片,石头剪在作训服里的小心机,小心意,统统撕碎,散落在海里。
碎片落下的瞬间,顾顺只听到了后半句,“岁月长。”
“啥玩意?岁月长?”
佟莉瞪了顾顺一眼,最后踢了他一脚,“傻子。”
这段同生共死,并肩作战,懵懂相爱,又灿烂辉煌的岁月,大海那么广阔,那么温柔,会包容的吧。
一定会。
李懂望着佟莉越来越小的身影恍惚想,“原来她才是最懂我的人。”

6
难道佟莉也觉得李懂傻?
地主家的傻儿子。
顾顺脑洞一向大过天。

9月11号是顾顺生日,就在教师节后一天。
李懂那天起很早,在副队打算给顾顺策划一场小型庆祝会之前,李懂已经装作不经意间问道,“顾顺,你还喜欢老虎吗?”
顾顺刷牙的动作一顿,懒洋洋的回道,“喜欢啊。”
李懂没有再回答。
顾顺反倒被勾起兴趣,刚要问些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安安静静躺了一只布老虎,针法很漂亮,刺绣很精致,老虎的神态惟妙惟肖,顾顺很惊喜,“懂啊,你这礼物有创意,打哪买的?”
李懂不动声色的甩开顾顺试图搂住他的肩膀,“你喜欢就行。”
“生日快乐。”
他又闷闷地补了一句,今天是顾顺二十四岁生日,而他已经三十岁了。
“懂啊,”顾顺突然亲昵的凑在他眼前,哈出薄荷味的气息,喷的李懂轻轻眩晕,“你刚刚那个还是什么意思?”
顾顺想问的很多,譬如,“你为什么要送我老虎?”“你怎么会知道我从小就喜欢老虎?”
太亲密的距离反而让他什么也问不出来,,只顾着欣赏李懂卷翘的睫毛,白净的脸颊,和他同步的呼吸都带着奶油香味儿。
李懂可真好看,像个女孩儿似的。
想亲。
顾顺偷偷磨了磨虎牙。

李懂被他闻的心烦意乱,青年俊俏的脸一下子把他拽回六年前的秋天。

8
今天晚上顾顺趁李懂睡着,发现李懂的日记本被动过了。
除了顾顺,当然只有日记本的主人李懂自己。
李懂难得更新了。
打着手电筒偷看李懂日记做贼心虚的顾某人在查阅更新之前,突然想到。
李懂日记本的摩尔斯密码如果翻译成阿拉伯数字,应该是,911。
他的生日。
这个认知让顾顺兴奋起来。
当然。
也许是个巧合。
顾顺也不能跟他自己保证,李懂是否暗恋他。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次和李懂单独相处时就别别扭扭的,像在搞对象。
呸。

9
李懂永远忘不了那一日,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棕褐色的作战服穿在九月里丝毫不觉得热,他抱着枪,拿着望远镜,站在庄严肃穆的点兵台下,突自秋高气爽。
他今年二十四岁,是入伍的第九年,正处在特种兵生涯的黄金年龄期,因为表现优异,被批准进入优秀观察员小队,今天的这场点兵大会就是上级为全海军军区最优秀的两位狙击手挑选他们的观察员。
李懂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芯子却是不服输,骄傲倔强,既然进入待选营,自是想要跟随最强悍的狙击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秋蝉鸣叫声也分外扰人,李懂不为所动,耐心的等待,这是他的优势。
操场很大,坦克机甲,各色兵种,来回穿梭,连着他一同入选的三名观察员笔直的站在场地中央,只专注的看向前方,直到传说中蛟龙王不见王的两位最优秀的狙击手出现在点兵台上。
李懂快速打量了一下,一个个子稍矮,一个则高很多,身材精瘦,肌肉线条流畅,脸庞英俊邪气,还带着少年人的嚣张肆意,更重要的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他竟然穿着便服。
李懂在心里暗暗咋舌,听观察营长说,这个年轻的男人应该只有十八岁,是将军的小公子,在枪法上天赋极高,五岁就在部队里摸爬滚打,真正的,天之骄子。
李懂出生在南方小城市的普通家庭,父母俱是温和厚道的老实人,第一次接触这种日天日地的小霸王,乖乖牌李懂难免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台上人两眼,发现他目光散漫,并不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只看他打了个手势,和身边那位稳重狙击手商量了一下,长官便冲李懂三人点点头,拿起喇叭宣布,比赛开始。
二对三,自然有一个人要淘汰。
李懂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接下来的枪法射击,地理位置勘测,注意力反应力集中测试三个环节都拿了第一。
长官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李懂心里也暗暗窃喜。
他希望跟那个最强的人。
稳重青年罗星和跳脱少年顾顺,自然是顾顺对李懂这样的乖宝宝吸引力更大。
他不想承认,但是又隐隐约约期待。
顾顺罗星一枪定胜负,罗星以微弱的差距输给顾顺。
自然是顾顺先挑。
少年仍然是懒洋洋的姿态,他远远地指了指李懂身后的第二名,“我要他。”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李懂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羞愧的面红耳赤。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需要任何解释,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轻蔑。
在李懂沉默着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时,那个他一开始不曾注意到的稳重青年笑了笑,指着他,声音温柔而坚定,“那他就跟我吧。”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也许这么说来有些夸张,透过厚厚的作战服头盔,李懂眼神晶亮的看着他,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狗,罗星一下子就被萌到了。
“顾少为什么不要第一名?”长官对着顾顺陪着笑脸,帮李懂问出来他最想要问又难以启齿的话。
“抗压能力太差。”
顾顺说的很随意,反而有些诧异的看向罗星,“啧,也就你有耐心慢慢磨。”
罗星但笑不语。
之后的一切在李懂的记忆里都渐渐模糊了,但那轻飘飘的六个字却深深砸在李懂的心里,连他自己也无法反驳,并且无能为力。
一声刺耳的集结号彻底让李懂从不太愉快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迅速的睁开眼睛,发现此刻自己正躺在始作俑者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零点一公分。
李懂胀红了脸,梦里的少年和眼前人明明隔了整整七年的光阴,却又好像被凝固在时间里,一点儿都没变。
七年后的再见,他再次说出那恼人又耻辱的六个字,说话的两张脸诡异的重合,加上罗星的被迫离开,他差一点崩溃。
“抗压能力太差!”
这六个字仿佛魔咒,只要从这人嘴里说出口,李懂就百爪挠心的煎熬。
可偏偏,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早八辈子把这破事忘了。
或者,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再次相遇,见他眼神都不波动分毫。
李懂,你他妈到底算哪根葱?
他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11
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李懂那个小傻子了。

顾顺皱眉凝思。

10
李懂的日记标题是初见,顾顺轻笑了一声,这哪里是初见啊,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李懂这个大傻子。
他嘴角咧的更大,笑着笑着却慢慢苦涩下来。
他们真正的初见,是在十八年前的夏天。
李懂的父亲从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来到北京,成为顾顺父亲的司机。
那时候,顾顺六岁,李懂十二岁。
顾顺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小时候却是个小矮子,又喜欢扮演将军。
李懂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自然对小孩子过家家不太感兴趣,但每次写完作业,李懂总还是耐心陪顾顺玩一会。
每次都扮作顾顺的观察兵,含笑着听弟弟差遣。
顾顺六岁生日那年,顾司令带他去了一趟游乐园,从游乐园回来,顾顺开始对动物园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念念不忘,试图说服顾司令给他养一只玩玩,胆子多大呀,老虎也一点儿不怕。
顾司令哪能随了他这天马行空的想法。
害怕儿子玩物丧志,顾顺连玩具老虎都摸不得碰不得。
李懂在手工艺术上相当有天份,他放学后一个人买了去动物园的门票,把顾顺喜欢的那只老虎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趁着睡觉的时间偷偷做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弄出一个像样的大老虎,打算补给顾顺迟来的生日礼物。

12

李懂大傻子连个觉也睡不安稳,搅得老子也开始做梦了。

13
李懂被噩梦惊醒,梦中他大声呼喊,仿佛整个人又沉入那浓稠黑沉的夜色里,江水漫漫,父亲的尖叫声,枪声,还有一个紧抿住嘴巴的清俊男童。
男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父亲的警卫和别人搏斗的身影,还有被司机牢牢护在身后的父亲。
警车鸣笛的声音刺耳,少年牢牢地把男童护在怀里,目光盯着被恐怖分子打中右臂的司机。
“小懂,带着阿顺跳江。”
将军浑身狼狈,仍然在从容不迫的发号施令。
司机没有回头,没有再看儿子一眼,他仍然护着司令,如同少年护着男童。
“怕不怕?”
少年咬紧了唇,低声问。
男童果断的摇摇头,“小懂哥哥,我们跳江。”
“司机是谁?男童又是谁?小懂哥哥?阿顺?”
李懂半夜醒来,对着破碎凌乱的记忆绝望而无奈。
这样的梦,他已经梦了无数次。
时而想起,时而忘记。
他甚至对着顾顺床头挂着的大老虎发呆,这是谁送的呀?
和梦里少年紧紧揣在怀里的那只好像。

14
“小懂哥哥是谁?”
半夜被噩梦惊醒的顾顺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15
听到响动的顾顺轻手轻脚的从对面铺爬了下来,在李懂望着大老虎出神的时候,顾顺一把搂住了他,钻到李懂被窝里,接着便是毫无章法的亲吻。
李懂还没反应过来,四周便被铺天盖地的薄荷香包围。
顾顺的唇舌柔软,吻的深入又认真,尖尖的虎牙不停地摩挲着李懂脆弱的口腔内壁,激起他一阵颤怵。
李懂仰着头,被亲地醉眼朦胧。
眼前英俊的青年终于和梦中倔强执拗的小童重合。
他们大口喘息,却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李懂。”顾顺唤他。
“你以前都喊我小懂哥哥的。”李懂抱着顾顺的腰闷闷道。
顾顺又把他揽在怀里,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小懂哥哥。”
此时无声胜有声。
漫长的岁月,只为了这一瞬间,心有灵犀的相遇。


16
顾司令瞒了我一件事,我必须回家查一查,我是否,真的患过,PTSD。

17
李懂在顾顺走后的第二天悄悄去医院探望了罗星,他气色不错,甚至比之前还要胖一些。
和初恋女友打算结婚了,整日乐呵呵的,除了无法走路,其他都比之前要更好。
李懂有些羡慕。
脑海里闪过顾顺的脸。
罗星的未婚妻在外间给他们削苹果,李懂一边帮罗星做日常康复训练,一边和他闲聊。
罗星没有提顾顺和他相处如何,只状似无意的问他,“小懂,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李懂曾经告诉罗星,他有一个一直在等的人,罗星便隔三差五的问,以为李懂这次也会摇头,谁知他却轻轻点了头,抿住唇,“找到了。”
“哇,好事啊,表白了吗?”罗星拖着半残的身体冲他挤眉弄眼。
李懂愣了一下,没有再回答。

18
顾顺在顾司令书房外站了半个小时。
打报告回家一趟不容易,他不能让自己一无所获。
顾司令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者说,他压根也不想再瞒。
十八年前的报纸仍旧保存完好,司令身边的老副官在长官的默许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况事情本来就简单。
简单到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博弈和倾轧。
2000年的枪击案在泛黄的报纸上版面巨大,轰动一时,可最终的结局却悄无声息的湮没了,没有人再敢提起。
报纸在市面上也查无此名。
无非是一次政敌指挥的恐怖袭击中,顾司令的司机为了保护司令被枪打中,失去了生命,而掉入滚滚江水的两个男孩,侥幸活命。
病历也被拿到顾顺的面前。
应激性创伤障碍,ptsd。
顾顺 李懂
确诊。
医院治疗以后的故事就更简单了。
李懂跟随母亲回到南方老家继续生活,顾顺留在北京,开始主攻军校,展现出强大的射击天份。
副官一句话草草略过。
“阿顺,故事听完了,我也要收利息了。”
司令慢条斯理的说。
“李懂成绩优秀,我已经和海军总政打过招呼了,调他去三队做狙击手。”
“爸?”顾顺不解,表情急躁。
“李懂的父亲死前曾拜托我,希望他的儿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像他一样。”
正常人三个字,被司令刻意加重了音调,听的顾顺心惊胆颤。
“您知道些什么?”顾顺不明白父亲刻意的警告。
“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不可以吗?”
“顾顺,拾起你的傲气,冷静,克制。反正也历练的差不多了,是该回来接班了。”
“爸!我才二十四岁!”
顾顺掉头就跑,警卫按住了他。
“李懂已经接到了调令,他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并且这份调令,是他主动打报告申请的。”
在顾顺绝望不解的同时,司令话锋一转。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回去问他原因。”
“什么?”
“和你刘世伯的女儿订婚。”

19
李懂还没来及去三队报道就被军部派出执行塞尔维亚维和任务,作为主狙击手。
塞尔维亚,李懂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了。
一瞬间,记忆纷至沓来。
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记忆错乱的次数也逐渐增加。
他怀疑自己有臆想症。
甚至怀疑,若不是顾顺的存在,他都要以为,真实的他,早就淹死在那个黑沉沉的江水里,冷的刺骨,没有被救出来过。
事实上,他还活着。
这样那样的疑问,困扰。
李懂没有和任何人说。
顾顺也不行。
他舍不得。
徐宏有次悄悄问他,什么时候和顾顺在一起的?
他没法回答。
他很早很早就喜欢顾顺了,在记忆混乱的时间也会装模作样,但总归是很喜欢的。
但李懂也知道,顾顺崇拜十二岁的他,看不上二十四岁时候的他,但却真正爱着三十岁的他。
李懂感觉得到。
爱情是一个很奇妙的故事,不讲广度,讲深度。
顾顺或许没有他爱的广,但不能否认,他爱的深。
临走时,李懂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位默然。
顾顺的假期还没有销,两个人连告别的时间都没用。
没关系,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
再见啦,小顺。
李懂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又想了想,把顾顺的宝贝大老虎摸走了。
叫你不回来。
嘻嘻,他才不会告诉顾顺,大老虎后面有绣两个小字,顺顺。
大老虎叫顺顺。

20
李懂这个大坏蛋,大傻子,你要原谅我哦。
我爱你,宝宝。

21
顾顺的订婚典礼如期举行,在李懂踏上塞尔维亚战场的最后一天。
维和战争很顺利,政府军和恐怖分子经过多年的战争终于占了上风,在华国的协助下,失去的政权和城池正在一步步收回,国内趋势也渐渐稳定下来。
李懂所在的小队就是负责帮助政府军打下恐怖分子最后一块高地,捣碎他们的老巢。

22
“请顾先生刘小姐交换订婚戒指。”
酒店里灯火通明富丽华贵,顾顺穿着燕尾服,对面站着一个娇小秀丽的女人,某些角度和李懂竟然有些相似。
顾顺一遍拿起戒指一边心烦意乱,不切实际的想着,如果对面的人是李懂,该如何如何美好。
快了,就快了。
再等等我。
我给你一个解释,你也要给我一个解释。

22
此时李懂已经潜伏在漫长的黑夜里整整十二个小时,天空渐渐破晓,又到了中天。他屏住心神,和对方狙击手一动不动僵持,双方不敢有一丝懈怠。
狙击手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忽地心口一痛,李懂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待他来不及细究,对方狙击手就已经把子弹射进了他的胸膛,机枪手紧接着炸掉了埋伏在李懂四周的迫击炮。
炮弹在白昼的天空中炸出一朵妖艳的蘑菇云,烧的火红。
“傻子,战场上子弹是躲不掉的。”
李懂恍恍惚惚听到这句熟悉到极点的话,嘴巴蠕动了一下,“原来真的躲不掉啊。”
其实他想说是顾顺对不起。
李懂已经失去了全部意识。

23
订婚宴一片混乱,顾顺的手机里仍然还有老队长杨锐急吼吼打来的电话讯息,“李懂没了。”
顾顺大脑有点转不过弯。
眼睛发晕。
“没了什么意思?”
“杨锐,你他妈别挂电话!”
嘟嘟嘟,信号已经被切断。
男主角转身就跑。
顾司令吹胡子瞪眼,“怎么回事?”
副官在他耳边轻声道,“刚接到消息,李懂在塞尔维亚维和行动中遇难身亡了。”
司令手中的高脚杯啪嗒摔在地上,“拦住顾顺。”

24
维和行动最终迎来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片被战火侵蚀的土地上开始恢复曾经盎然的生机。
人民渐渐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努力积极的生活,荒凉的街道慢慢变得繁荣。
那些埋骨此地的军人们,看到这样的景像,应该会,觉得欣慰吧。
伟大而荣光。
只要君埋骨,处处是青山。

25
“李懂狙击失误,被迫击炮击中,没有幸存可能。”
“尸体呢?”顾顺双眼通红,固执发问。
顾司令不忍再说。
在那样强烈的攻击下,只怕炸成灰了吧。
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李政委温润的脸,心中一痛,他的儿子啊。
怪他没有护好。
多少年了?
这人还是那么让人牵肠挂肚,心烦意乱。
多少次,顾司令都想问问他,问问那个护着他已经死去的人。
好好的京城政委不当,非要回长沙结婚生子,半分没有为他考虑。
生了孩子连局长也不要了,又窝回来当他的司机。
这人究竟怎么想的?
他琢磨了大半辈子也没琢磨头。
低头看着眼眶通红还倔强不肯认输的儿子,长叹一口气。
都是孽缘啊。
李懂对自家儿子有情,却偏偏愿意远走,跟他爹一个样。
他顾有礼有说不愿意成全吗?!
他抓心挠肝的想借儿子的口知道李懂怎么想的,何尝不是在通过他的儿子向那人求一个答案?
“爸,你站的太高了。”顾顺说。
也许这就是李叔叔的答案。
也许这就是李懂的答案。
顾司令沉默了很久,同意了顾顺的请求。
官方消息称,我国军方和塞尔维亚政府沟通,三天时间为限,派出直升机和搜救犬,寻找烈士遗体。
顾顺随行。

26
李懂不是傻子,顾顺才是。

27
塞尔维亚的少女娜莎是中塞混血,父亲是地道的塞尔维亚原住民,母亲是中国人。死在战争中。
目前是父亲罗夫带着九岁的娜莎靠采掘小矿石到市场上变卖为生。
“爸爸,这儿有个人,好像是中国人!”
父女两人在矿石山沟低洼处附近发现了重伤不醒的李懂。
卡在石缝里,父女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救上来。

28
顾顺不吃不喝带着搜救犬在塞尔维亚逗留了三天,在快要绝望的时候,走到了李懂出事的小镇附近。
那里有一个热闹的集市。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他只有最后十五分钟,就要彻底离开。
“小妹妹,你知道之前这里被炸的最厉害的地方在哪里吗?”
顾顺看到了娜莎的摊位,赶紧问道。
小姑娘笑嘻嘻看眼前胡子拉碴的大高个费劲比划,往东一指,“再向前走八百米就是啦!”
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
“谢谢你小妹妹,顾顺在小姑娘细白的掌心放了一颗糖。”
也来不及追究她为什么会说中文,牵着狗匆匆赶过去。

29
“大傻子,你怎么上个厕所这么慢啊!”
李懂脸有些红,默默的坐在一边,摆弄手里的破老虎。
他被娜莎捡到的时候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唯有带在胸口的这只已经破破烂烂的老虎替他阻隔了子弹的冲击,侥幸活了下来。
娜莎见李懂把药手里的破老虎不理他又笑嘻嘻凑过来,“我刚刚遇到一个问路的傻大个,胡子邋遢的,可逗了,跟你一样,都是中国人。”
“诺,他还给我一块糖,送你吧!”
“好苦。”李懂塞进嘴巴里,赶紧吐了出来。
他抬了抬眼皮往前看了看,又蹲下来继续玩他的布老虎。
娜莎眼尖,发现老虎的屁股上似乎绣着中国字,她中国字认得不多,以为是李懂的名字,仔细研究了一下。
妈妈好像教过她,对,是念,shun,顺!
“大傻子,你叫顺顺?”
李懂思考了一会,迟钝的摇摇头。
哇,那就是这只叫顺顺的老虎保佑了你!
顺顺保佑了你,你的救命恩人是顺顺哦,要记得。
李懂点了点头,乖乖说好。
“真乖!”娜莎装作大人样拍拍李懂的脑门,“呐,这是我从你之前的衣服上拆开发现的一个小纸条,我不太认识,你收好。”
李懂不太感兴趣。
娜莎使劲塞到他怀里,李懂停止反抗了。
盘旋很久的飞机终于嗡嗡的飞上天空,划出一道寂寞的尾音。
“大傻子,回去吃饭啦。”
“奥。”
白色的便签在李懂的口袋里迎风飘扬。
“愿有情人,岁月长。”
落款是顾顺。

30
“顾顺大傻子,你每天晚上偷看我日记我都知道!”
多年后,已经是上将的顾顺盯着办公桌上李懂留下来的日记本里最后那句话哭笑不得。
李懂,你说咱俩到底谁是傻子?

31
“医生,pstd会出现哪些情况?”顾司令问。
“可能会出现因恐惧而遗忘部分记忆,或者为了保护自己而篡改记忆,甚至时而想起时而忘记。”
“两个孩子严重吗?”
“司令,建议您减少两个孩子的接触,pstd有传染性共情,不利于恢复。”
“知道了。”
临行前,顾顺给李懂送别。
小顺,你将来想做什么?”
“大将军,神枪手,我要当兵。”
“我当你的观察员好不好?”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伸出小胖手,“小懂哥哥,我们拉勾。”
“好,我们拉勾。”少年清秀的脸庞漾着温柔的笑意。


32

李局长的儿子满月酒那天,顾司令也去了。

顾有礼是队里有名的光杆司令,年纪轻轻,肩膀上的功勋已经让许多军队里的老家伙望尘莫及。

只是让人奇怪,三十岁了还未成家。

顾司令是独自开着私车去长沙的,顺便在李局长的家里吃了一顿便饭。

“他叫什么名字?”顾司令笑眯眯的逗襁褓里的男孩。

“李懂。”眉眼清秀的李局长笑着答道。

“懂事吗?”顾司令一愣,好名字。

“我家老李说,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懂得别人对他珍惜的心意,懂得,不要辜负。”李局长的妻子正在厨房忙活,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隔空插道,笑嗔,“这孩子可别像他爹这么矫情。”

又是一阵静默无语。

吃了饭,李局长送顾司令出门,临别前,李局长喊住了顾司令,顾司令眉眼忽尔灿烂起来,“你喊我?”

眸子里细碎的闪着他们两人十几岁训练时少年暖阳一般的光芒,仿佛这些年岁月不曾蹉跎。

李局长只有抿着嘴,走过去替他轻轻整理歪掉的肩章,“走吧。”

他的声音很稳,携着晚风,吹地周围竹林哗哗作响。

顾司令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

再后来,顾司令有了顾顺。

顾司令私心的想,希望他的儿子,能够一辈子顺顺利利,和所爱之人,顺利。

不要再像他一样。


33 

顾司令用一辈子都弄不懂,李局长到底对他有没有情。

傻子,你以为谁都愿意以命换命吗?

多年以后。

李局长愿意带着儿子以司机的身份来到他身边,又是想要圆了谁的心愿?

可是顾司令到底没有顺顺利利。

他的儿子也没有。


34


那场停了又起的晚风,最终躲进竹篮。

一场空。


-完


*

参商是指参星与商星。两星不同时在天空出现,因以比喻亲友分隔两地不得相见。

*
最后的梗有借剑三剧情歌曲 参商


*

人设乱七八糟  顾李二人的记忆都是因为过去那场事故变得残缺不全 时而想起时而忘记 所以他们有时知道彼此 有时候又感觉像陌生人
有些顾顺记得 有些李懂记得

他俩亲吻那里 是两人都默契的想起全部的事情的时候

*

最后顾顺给娜莎的糖 是曾经李懂给顾顺的石头最后留下来的那一颗

*
食用愉快







评论(26)

热度(221)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